初为人父

　　那年暮春，身居的这座小城正是春意盎然的时节。有道是：人间四月芳菲尽，山寺桃花始盛开。

　　春光明媚中，我常陪伴妻到人烟稀少而空气清纯的小径去散步，以使她腹中的小生命多感受些自然的气息，及早接受自然的熏陶。但，好景不长，妻子便因孕后期血压高，住进了病房。

　　那时，我刚到办公室工作，兢兢业业，不敢懈怠，尽管妻在病房寂寞难耐，我也只能抽空去陪陪她。有人说，孕后期血压高生产时有危险，妻子便很担忧。这时候，如果作丈夫的不离其左右，多给些温存、体贴和安慰，可以减轻她的精神压力。因此，每当清晨或黄昏，我们便相互依偎着，在医院的花园里徜徉。我发现，此时的妻子更温柔贤良，更热爱身边的自然，对一草一木她都流流连连。我想，这大概是因为腹中涌动着可爱的小生命，进而生发出爱屋及乌的细腻感情吧。

　　那日清晨，妻子开始阵痛。及至上午十一时，那棵幼小的生命终于呱呱落地。我柔弱而可怜的妻子，在产床上挣扎了两个多小时，待这小生命以响亮的歌喉宣告他的到来时，妻子已是精疲力竭了。她幸福而安祥地闭着眼睛，唯有那颤动的睫毛告诉我，她还活着。

　　站在妻子床前，看她那宁静的面容，仿若一场暴风雨刚刚过去，雨过天霁的蓝天白云之下，呈现出一幅恬静而美丽的天然图画。面对娇妻，我肃然起敬，热泪盈眶。往日体贴和温存的欠缺，甚至怠慢，成为我此时深深的内疚和忏悔。有谁知，子女的生日即是母亲的受难日，面对生日蛋糕，年轻如我者，又何忍启齿呢？

　　妻子因失血过多，两次输血。看着医生和护士们忙前忙后，看着妻子的脸上逐渐有了血色，身体一天天好起来，我便由衷地感激。心想，这些有着菩萨心肠的白衣天使，才是我们的保护神啊。

　　又有谁能体味，一天又一天，一年又一年，他们迎来送往，双手爱抚过的生命，小孩成了大人，大人成了老人。他们只盼望着胎儿顺利地来到人间，而没有任何企求；只有一颗爱心和责任心，不求回报，只知无私奉献。写到这里，我的孩子，将来你能体味这些么？你又如何报答曾经关心和爱抚过你的人们呢？

　　十月怀胎，几多苦涩，几多甜蜜，几多温馨，几多希冀。一旦分娩，又是几多忧虑，几多痛楚，几多兴奋，几多希望。人类母亲在塑造生命历程中的艰难跋涉，乃至生与死的搏斗，我将终生为之激励，没齿难忘。在迎接小生命的长廊上，我焦急等待，度分度秒如挨年，那情那景至今仍历历在目。小孩落地时，我的第一个反应便是询问医生：“小孩不是哑巴吧？小孩没什么残缺吧？”那份担忧，连医生都忍俊不禁。

　　想来生命的诞生，竟是如此艰难，如此惨淡，又如此辉煌，如此叫人振奋。面对抬下产床而面无人色的人类之母亲，面对这“孤立无援”、娇嫩欲滴而惹人怜爱的小生命，我们不应该顾及那生命的延续是男还是女，就象阳台上有着各自生命光辉的花卉盆景，那是我们用自己的心血凝成的杰作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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